今日的大新闻是新视野号探测器飞掠冥王星。这颗以史上最快速度离开地球的人造物体在九年之久的寂寞旅程之后才到达那里。正巧，前不久我也走了一趟「冥王星」。
上周末，友人相邀饭后爬山去城外的俾斯麦塔（Bismarckturm）。说是爬山，其实算不上。本地土生的同事曾纠正我说，本地的山不能叫「mountain」，顶多算「hill」，也许连「hill」也说不上。所以季羡林所讲，多少感觉有些夸张：
哥廷根的山不是怪石嶙峋的高山，这里土多于石；但是却确又有山的气势。山顶上的俾斯麦塔高踞群山之巅，在云雾升腾时，在乱云中露出的塔顶，望之也颇有蓬莱仙山之概。
不过，山上的树多是十九、二十世纪之交所栽，七十年前也许还没有如今这么郁郁葱葱，所以能显得山和塔的气势。就像今天珞珈山上的十八栋和老斋舍远没有三十年代的老照片上有气势。
也因为如此，在树林里根本看不见塔在什么方位，不一会儿就迷失了方向。好不容易遇到遛狗的德国姑娘，结果她们也不确定，于是就随手一指，「Da！」然而「da」这词儿在德语里既可表示「这儿」、也可表示「那儿」，总之可以替代所有的方位。好在柳暗花明，一番摸索之后终于看到了漆在树干上的路标。半年前于雪后初晴之际第一次探访俾斯麦塔就是循着这种路标找到的。
等我们到了塔下，早已经关门大吉。市林业局所辖的这座了望塔，只在夏季周末的下午短暂向公众开放，所以又一次没能登上去俯览全城。塔下有一张铜质信息牌，说此地是高斯当年主持汉诺威公国大地测量工作中的一个三角测量点云云，下方还有一排小字提到冥王星。没明白大地测量和冥王星有什么联系，但德语阅读伤神费脑，因此也没再深究。
小憩之后，另择一条路下山，路标说这是欧洲远程步径 6 号（Europäischer Fernwanderweg E6）的一段。这条小径北起芬兰，南至土耳其，延绵 5200 公里，沿着它走了约 2500 分之一，来到一个小广场。广场上竖着一个公交站牌模样的铜质雕塑，正面上书「行星之路」（Planetenweg），背面上书「天王星」（Uranus），中间嵌着葡萄大小的铜球。
金星（和远处的水星、太阳） © schbmr
哥廷根的「行星之路」在我来德以前就有耳闻，其实是一组太阳系的等比例模型，以 1:20 亿的比例尺将太阳和八大行星的雕塑置于城市各处。太阳坐落于火车站正对面的西城墙内的歌德道（Goethe-Allee）上，类地行星们则在不远处的店铺食肆门外一字排开，木星就在老城正中心的肚脐（Der Nabel）旁边，土星则在东城墙外的德意志剧院（Deutsches Theater）门外。金木水火土日都在老城范围之内，时常就能瞥见，当然也往往被人忽略。而天王星所在的这片郊区之前从未路过，所以我也是第一次见。当我半吊子地跟友人讲解之时，才发现在俾斯麦塔下的那张铜牌就是冥王星的驻地。也就是说，我们刚刚以大约八倍光速完成了冥王星到天王星之旅。可怜冥王星，其他行星都有自己的模型，而被贬为了矮行星的它只能寄人篱下。
行星之路（互动地图）
查阅新闻得知，最近善良的人类给冥王星——还有它的兄弟姐妹妊神星、鸟神星、阋神星和赛德娜——立了新的牌匾。冥王星的新家就在城北的马克斯·普朗克太阳系研究所门外。在这周末，为了追寻新视野号的足迹，有好事者还将组织从歌德道的地球到马普所的冥王星的「星际骑行」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