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欢迎你丫·一

上一次到北京是 1997 年的夏天,刚刚建成一年的北京西站在那个时侯是一个多么宏大、现代而令人难忘的建筑。虽然在那年回家的前一天,西站前面巨大的玻璃屋顶突然倒塌,但是丝毫没有影响给我留下的好印象。而在十二年后我再一次从这里下车的时候,它却已经看上去陈旧不堪,甚至远远被作为这趟火车起点站的新武昌站抛在了后面。

出站后在永和吃早饭,旁边坐了一北京老太太,她点了一碗粥和半根油条。餐上齐了之后,老太太便把服务员叫来说,你们这粥太咸了,给我拿杯豆浆来吧。吃完油条喝完粥,老太太又把服务员叫来说,给我拿个杯子打包。然后就把一口没喝的豆浆打包带走了。

沿着长安街一路向西走,中南海新华门被脚手架包得严严实实,国家大鸟蛋泛着刺眼的光,天安门前熙熙攘攘,毛主席纪念堂和12年前一样不让进人,国家博物馆空了 50 年的内胆终于开始修建,公安部的大楼像一个黑匣子密不透风。

离开北京的前一天决定去国家大鸟蛋看看。虽然设计师 Paul Andreu 解释说,这不是蛋,是种子。但是所有见过的它的人都会觉得国家大剧院是个蛋。蛋的周围我一圈水,就像煎荷包蛋的时候蛋白摊开的样子。要走进蛋,就得穿过一条水下长廊,就像固定住蛋黄的系带。蛋黄里分别矗立着歌剧院、音乐厅和戏剧场,装修极其豪华奢侈,而票价也非常平民化,要是能在里面看场演出不能不说是性价比很高的享受。然而这个坐落在长安街之上、中南海对面、大会堂身旁的大鸟蛋,就像天际线上一个创口,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被国际建筑理论界骂得一无是处。

我住在表哥家,离国家大鸟巢不远。大鸟巢的中方顾问艾未未说,鸟巢是奥运会的一部分,是一个必须要有的设备,如果不是鸟巢也会是另一个猪巢、狗巢,反正要有一个巢在那儿。与大鸟蛋一样,大鸟巢也是一个除了北京别的地方不可能有的建筑,在政府主导的社会里花钱多的造价高的才是最好的,因而这种宏大叙事风格的建筑在北京如鱼得水。而这源头,应该可以追溯到明成祖迁都北京时修建的故宫了。50年前的十大建筑也是一个不错的样本。

在北京的建筑实验场中,最饱受赞誉的T3航站楼我没去过,不过为了围观 CCTV 烧的大爆竹,我还专门去大裤衩看了一看。如果把大裤衩(官方名称据说叫智窗,不许笑!)叫做国家大鸟腿的话,那么我们可以发现,如果把国家大鸟蛋、大鸟巢和大鸟腿三点在地图上连起来的话,恰好是一个正三角形。如果说迪拜鳞次栉比的摩天大厦是生殖器崇拜,那北京的新地标们就是鸟崇拜了。为什么北京的这三大新地标都跟鸟有关呢?艾未未解释说,这是因为鸟人太多。

最早知道艾未未是在 2007 卡塞尔文献展,那一年他带了 1001 个中国农民、失业人员、高校学生、摇滚歌手、白领、道士还有卖烧饼的人来到德国,作为他的参展作品《童话》。后来我订阅了他的 blog,加的 tag 是 Art。后来,某个公民含冤死去之后艾未未在 blog 里每天坚持为他点蜡烛,于是我把 tag 改成了 Society。后来,他又在 blog 里数汶川地震里的去世学生的名单,于是我把 tag 改成了 Politics。再后来,他的 blog 就被关掉了,于是我在饭否和 Twitter 上 follow 了他。最后,他越来越话唠,于是我把他 unfollow 了。从卡塞尔到 Twitter,我越来越认为艾大叔每天都是行为艺术。